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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世烏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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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世烏龍

“不用。”

明鵲堪稱是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。

被各種事情耽擱到現在才想起來塗藥, 再晚點她的傷口都要愈合了!

況且,就算是於男女相處一道上再木訥,她也能感覺得出來, 在謝驚堂面前寬衣解帶, 然後讓他幫她上藥這種事情是很奇怪的。

想到這裏,她瞥了他一眼:“你先前總說些“男女大防、綱常倫理”的, 現在怎麽又不講究這些了?”

聽到明鵲如此直截了當的一頓拒絕, 謝驚堂先前暗自做了半個時辰的心理建設可謂是全線崩塌,只得懨懨地撇過臉去:

“那你先前也叫我脫衣服,替我療傷, 怎麽現在又開始扯什麽男女大防, 我好心想幫你, 你先前也說我還是個孩子, 何必揣測我?”

然而, 這套“孩子”的理論在明鵲這裏顯然行不通。

她啼笑皆非道:“我把你當晚輩, 是因為真的大你許多, 可你也快及冠了, 怎能真算得上是孩子?三界裏頭跟你同輩的,有的都已經結了道侶了。先前雲嬈同我說,劍回宗裏有不少女弟子都打聽過你, 指不定哪天你也——”

“你很希望我找個道侶?”

他倏然打斷了她的話,語調很沖, 生生給明鵲喊楞了。

...她就隨口一說,又是哪句話惹到他了?

“這同我倒沒什麽關系。”明鵲不願跟他夾纏, 決定還是少說少錯, “只是叫你以後同女子相處時要註意點,這裏可是修仙界, 行事太輕浮真的容易被打。”

誰曾想,她這句“同我沒什麽關系”一出來,卻是叫少年的臉色更差了。

“輕浮?我都沒跟那些女孩子們說過話。”他齜了下尖尖的虎牙,氣得有點語無倫次了,“...你扒我衣服療傷就不算輕浮?你、你、你好不講理!”

“我扒你衣服...不是...替你療傷,還不是因為謝公子你身嬌肉貴的什麽都不會?”

她揉揉眉心,被他繞得暈頭轉向,隨口道:“我真心把你當晚輩照顧,你若是對我真有敬重長輩之心,因此才上趕著殷勤照顧便罷了,可我看你也不像是這個心思啊?”

此話一出,謝驚堂登時便僵在了原地,瞳孔巨顫。

她看出來了嗎?明明他自己都才剛意識到沒幾天...怎麽會...

系統:“我口!宿主你說話這麽尖銳的嗎!”

明鵲:?

什麽尖銳不尖銳的,她純粹就是覺得謝驚堂整天對她一副橫眉豎眼的樣兒,確實看不出半分敬重啊?她說錯什麽了嗎?

少年站在她身前兩步外,微微壓住一雙清淩淩的鳳眼,帶著滿臉的無語凝咽看著她,松松垮垮的大袖下,手攥成拳,緊得骨節發了白。

明鵲和他大眼瞪小眼:“......”

“你...”謝驚堂一張薄唇張張合合、吞吞吐吐,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,“我...”

他沒“我”出個所以然來,因為幾聲不急不緩的叩門聲突然打破了寂靜的空氣。

“阿鵲。”門外,男子低沈溫柔的聲音隨之響起,“是我,方便進來嗎?”

小諺?!

房內兩t人的表情一時間都是精彩紛呈。

謝驚堂一雙鳳眼瞪得溜圓,視線不可置信般在眼前的紫衣女子和房門之間來回逡巡,一臉“為什麽他這麽晚還來找你”,理所當然地忽略了自己其實也是大晚上強闖人家廂房的事實;

而明鵲眼角與唇角齊齊一抽,想到這兩人撞見後針尖對麥芒的場景,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。

幾息之後,她非常快速地做下了一個決定。

“稍等,在更衣。”

她面不改色地對外面的小諺瞎謅了一句,然後默默轉向了一旁呆滯的少年。

沒有更好的辦法了。既不能讓這兩個人撞上,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惹那個便宜哥哥懷疑,只能出此下策——

她將少年提溜到了廂房中的大衣櫥前,打開門,一氣兒塞了進去。

謝驚堂:“......?!”

謝小公子何時淪落到過這種偷偷摸摸、提心吊膽、做賊心虛的委屈境地,當即就要厲聲質問“你把我當什麽”,結果才剛張嘴,一根削蔥兒似的手指就抵上了他的唇瓣。

淡粉的唇肉被指根壓下一個微凹的弧度,她的動作輕柔,但有著不容拒絕的力道。

“噓。”

明鵲盯著他,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,也許她是真的怕了小諺啰裏八嗦的感情觀教誨,謝驚堂居然從她的眼中依稀看出了幾絲懇求的意味,一時只好噤了聲,乖乖地縮在了衣櫥的角落裏。

少年心中真是五味雜陳。

誰能想到,明鵲第一次拜托他做什麽事情,居然是為了在情敵的面前遮掩他們倆的關系,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有那麽見不得人嗎?!

他們的關系...他們的關系...不對,他們的關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?還要怕小諺知道?

謝驚堂感覺自己的腦袋上突然福至心靈般“叮”了一下。

他懂了,所以,明鵲其實是覺得他們倆的關系並不簡單,被小諺知道了就會引起麻煩,才叫他藏起來的。

也就是說,明鵲她——

......

“叮——隨機劇情【少年的甜蜜猜想】完成。謝驚堂信任值上升1,好感度上升1,目前數據:信任值39,好感度39。”

明鵲:“......”

小諺坐在對面,呷了一口茶,頗為疑惑地問道:“你怎麽了,突然這幅見了鬼的表情?”

“沒事。”明鵲迅速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,平靜道,“怎麽突然過來,有什麽事嗎?”

“過來給你送個藥,順便問你一些事情。”小諺放下茶杯,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雕花小銀盒,朝她推了過來,“聽說這個藥膏用來祛疤的效果很好,是從前伏羲崖的崖主在經過澹水流波的時候留下的,可以說是通天門獨一...”

話音未落,“砰”的一聲,小諺背後那座衣櫥突然發出了一聲輕響。

“嗯?什麽聲音?”紺衣青年詫異地向後看去。

“...沒什麽,是我養的小寵。”明鵲的手指緊握了一下茶杯,淡聲道,“‘他’今天不太乖,暫時關在衣櫥裏反省一下。”

身為五毒魔尊,明鵲喜歡養點大蟒蛇大蜘蛛雲雲,這些小諺是知道的。他了然地點點頭,轉過身,視線順勢從桌上的棋盤上一掃而過,溫聲道:“看你擺著棋,還以為有誰之前來過。”

明鵲嗤笑一聲:“你仔細看看這像棋局嗎?”

只見棋盤上,黑白子整齊地圍成了一個個大圈小圈,看上去非但不是棋局,倒像是擺成了個布略圖的樣子。

“等等,這是千機崎城的布局?”

“嗯。”明鵲拈著最後一個白子,將其落在了最中心的位置,“這裏,就是明日我們要去的地方。”

主城樓,頂端,城主居所。

小諺垂著眼笑了笑:“那唐小姐還真是野心與手腕兼具,居然準備一朝直抵要害。”

誰能想到,一個看上去單薄文弱的小姑娘,在遇到這種於整座城池都生死攸關的情狀時,能夠毫不猶豫地作出“殺變異者,奪城主位,斬草除根”的決定,不可謂不是有勇知方。

唐儒真投在她身上的多年心血終究還是起效了,只是,反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。

“有什麽事都等明天再說吧。你連著幾天都沒能好好休息了,今日還是早些休息、養足精神為妙。”不知是否隔墻有耳,小諺適時地打住了話題,“我倒是還有最後一件事,想要問問你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我派人去查了一下那個謝驚堂的身份。”他說,“劍回宗的弟子冊上記錄,他來自人界的世紳豪族‘汾陽謝氏’,是旁支中一個有修仙天賦的孩子,但從小病弱,極少見人,因此才能不顯,一直拖到十六七歲才來拜師。”

明鵲驚了。他怎麽還去調查謝驚堂了?

“雖然整個冊錄都寫得毫無破綻、滴水不漏,可是,”這個停頓,讓室內的其他兩個人的心跳同時停了一拍,“我猜,他的身份絕沒有這麽簡單。”

她只能裝傻,訥訥捧哏:“怎麽說?”

“你知道那個以煉器著長的儀蘇山謝氏嗎?”小諺眉眼一斂,有些凝重,“幾個月前,族中長老以“謝氏與魔族勾結”之名,將謝氏全族上下盡數屠戮。但據說,謝氏還有一個從小體弱,少有見人的幼子被謝氏設法送走了,據問逍遙前輩的小道消息,那個幼子...”

說著說著,他總覺得身後有一道凜冽的冷光直直地戳在他的脖頸上,不禁側了側臉,兀自繼續道:

“...也叫謝驚堂。”

室內一時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半晌,明鵲沖姬諺淡淡笑了笑,“我會多個心眼的,不至於讓一個小子戲弄了。不過,他可能是謝氏幼子一事,通天門其他人知道嗎?”

“不知道,我也不會說。謝氏這件事,本身就是族內那群老東西造出的孽障。”他直截了當地承諾道,“我看這個小子除了性子桀驁些,天賦與心性其實都不錯,他能藏多久,又能走到什麽境界,就且看他的造化吧。”

這顯然還是沒有放棄對謝驚堂的考察。明鵲暗自無語,他對謝驚堂怎麽就是如此執著呢?

姬諺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,只是把話頭轉向了她,口吻變得柔和了許多:

“阿鵲,我告訴你這些,只是出於你們走得比較近的原因。我知道咱們很久沒見,總歸有些生疏,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,我會盡力彌補你這許多年來缺失的親情,相信我,好嗎?”

這話叫明鵲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。

她垂下臉,“嗯”了一聲,盡力將聲線放得低和些,不至於顯得太過冷漠,可是,眼角的餘光卻憂愁地瞥向屋角那座毫無動靜的大衣櫥。

謝驚堂不會暈過去了吧?

天知道姬諺是過來找她講這些的,短短幾段話,包含的信息量卻大得令人發指,若早知道是這個情況,當時就算冒著被說教的風險,也該把他趕回房間啊!

她就帶著這樣微妙的心情,三催四請地送走了姬諺。房門一關,明鵲暗自觀察了一會,總算是走到了那座關著“小寵”的衣櫥前,打開了櫥門。

少年坐在櫥中,擡著一雙水汪汪卻毫無焦距的眼睛凝望著空氣。

還好,沒暈,但看他滿臉呆滯地蜷在角落裏的樣子,明鵲覺得還不如暈了好。

她無奈道:“待衣櫃裏待出感情來了?有什麽事出來再說。”

可是,謝驚堂沒有絲毫理她的意思,只是抱著懷中揉得皺巴巴的外裳,兀自發了一會呆,才終於像銹了關節的人偶一樣,一頓一頓地把頭擡了起來。

他聲音木木的:“小諺前輩,是通天門的人?”

明鵲:“...嗯。”

他沒有做絲毫停頓,又問:“小諺前輩,不是因為喜歡你,才關心你?”

在下一刻,少年從明鵲口中聽見了他心中猜測的、最荒謬的那個答案。

“你在想什麽?”她挑起眉,有些驚詫,“他是我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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